夜裡尋覓

第八章 獨善其身

    冰室愣了愣，以為她在和自己說話，但在她的眼底看見另一個人影，他也旋過身，赫然發現那個女人很眼熟。

    「三浦……老師？」眼前的褐髮女子他不陌生，是高中時期的保健室老師，只是對方的眼神似乎帶著一絲責備。

    「妳來做什麼？」口氣瞬間變得冷淡，這讓冰室有些錯愕，她不是她的親人嗎？

    「小奈、回家一趟，好嗎？」涼抿著唇，良久才吐出這麼一句。

    「我沒有家。」幾乎是一秒回絕，家？那是什麼？她沒有那種虛幻的東西。

    「不要這樣，媽希望妳可以回去。」涼努力讓自己不要太激動，遇到這個妹妹，她一直以來都不知該怎麼辦。

    「媽媽？我沒有爸爸媽媽。」父母離異後，他們只要姊姊，既然他們把她當作絆腳石，那麼她就自力更生，即便她還很小，甘願被冠上孤兒的稱號，甘願告訴自己無父無母，也不想記得自己有一對不要她的雙親。

    至少一個人會比較快樂，就算無法拋棄所有，但她會用她自己的方式，拋棄那些她已經厭惡的過去。

    「妳不是……」就算她……

    涼感到無力，父母做法太絕，狠狠傷到自家妹妹，現在這一切都怪不了人。

    「我是孤兒啊！被當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，卻不會有人理會。」褐眸抬眼，對上那雙和自己一樣的眼睛，眼底有的是嘲諷和戲謔。

    「妳的身分證上並不是寫著父母均不詳。」涼終於發火了，為什麼要這樣？這麼多年了，卻不願放下那些過往之事。

    「身分證上寫什麼我不管，我只知道自己一個人很好，我不要他們再出現。」直到她的報復開始前，最好不要來招惹她。

    「養育之恩大過天！」

    「這時候跟我說教？」唇角微揚，好笑的望著對方生氣的模樣。

    「高橋 柚奈，再怎麼樣他們都是妳的父母。」

    「再怎麼樣都是他們先不要我的。」不負責任的人，沒有資格在最後要求要怎麼做。

    她提出這個但書，一分好、還一分，但是那兩個人自始至終就告訴她，沒有她會更好。

    「三浦 涼，我的人生裡面早就不知道什麼叫作親情了。」也不需要了。

    冰室站在一旁，一直以來他只知道三浦老師是她的姊姊，但他卻不知道原來表面上以為的那層關係，原來早已破裂。

    下一秒，一個清脆的巴掌聲甩到她臉上，而柚奈一動也不動，白皙的臉龐瞬間浮出淡淡的紅印。

    「夠了沒有？說完的話，恕我先行離開。」她完全不想再耗時間，直接轉身就走。

    涼瞪大眸子，全身顫抖著望著離去的柚奈，而冰室則是呆愣許久，趕忙跟在離去的人身後。

    這時候的他，才看見、這個背影看似弱小，卻又異常決絕，全身還散發著清晰可見的冰冷，是昔日所沒有的。

    跟他在之前所看見的模樣又不一樣，以前的她至少還會噙著笑意，此刻、不只沒有笑容，甚至泛出令人發寒的氣息，為什麼？

    忽然想起今天今吉所說的話：「很多時候，不是努力就夠了，先天條件不足的人，不管多久都無法跨越那條線的。」

    他停下腳步，第一次他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，被完全的隔絕在外，有時候會誤以為自己已經快接觸到了，但就在下一秒、卻狠狠的被關上那道門。

    瞼下眼，真的是他條件不足嗎？還是他的努力不夠多？

    就算努力的在接近她，她仍舊是淡然處之，更加是能閃則閃，以前的她看起來似乎比較平易近人，應該說是比較有人性，但現在的她，有的只剩下一到保護膜，拒絕其他人的靠近。

    「高橋。」忍不住喚了聲，讓在前方不遠處的柚奈停下腳步，但未轉過身。

    「可以告訴我，怎麼了嗎？」終究是問了，或許是不甘心，或許是希望能夠再努力，或許是不認為自己的條件不夠。

    「學長，不關你的事還是少管，牽扯一堆有的沒有的，你不煩我都嫌煩了。」冰冷的語氣，讓冰室的心一凜。

    「我只是出自於學長對學妹的關係。」他為自己辯駁，但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種話。

    「……太多餘了，不需要。」

    望著她的背影，冰室低下頭，握緊雙拳，總是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，總是將所有人都推離，真的自己一個人比較好嗎？

    「一個人，妳比較快樂嗎？」輕聲詢問。

    「……」對方沉默了，半晌、她才回應：「是，一個人我無後顧之憂，一個人我會比較快樂。」一個人就不會有羈絆成為絆腳石。

    最後一句話她沒說出口，但她想他不能理解。

    語落，她繼續筆直的向前走，留下冰室一個人在原地。

    心總是離得好遠，因為從來就沒有接近過。

【未完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