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裡尋覓

第五章 律法之外

    正在整理文件的柚奈，專心的盯著字裡行間的敘述，腦海裡不斷的打轉著委託者的家世背景。

    三個兒子、一個女兒，按照現在的遺產分配中，女兒也是有繼承權的，委託者身為長子，在經商失敗後就逃到其他國家躲債，債務遺落到年邁的父母身上，而妻子也早已離婚了，孩子的監護權歸屬母親，因此委託人的父母開始被追債。

    突然，她困惑了幾秒，這種人為什麼有資格要繼承？債務是父母替他還的，他憑什麼還要回來分財產？

    如果有盡到義務，要什麼自然不會有人說話，但將債務丟給老人家自己開溜，還想分遺產？

    這時、她不懂為什麼千歲前輩要接這個案子，抿著唇、闔上資料夾，頭一抬起來，便看見冰室站在門外，她呆愣了好幾秒，是什麼時候來的？

    望了時鐘一眼，現在是下午四點半，嘴角微微抽搐，不要告訴她這傢伙又等了一個小時……

    正想起身找對方，要他先回去，未料一個人影倒是先擋住她的去路。

    「高橋學妹似乎有疑問對吧！」今吉笑瞇瞇的指著她手中的資料夾，這個案子他昨天也有看見，稍微觀摩了一下，是很簡單的遺產繼承糾紛。

    雖然委託人的作法蠻讓人不齒的，但是既然對方身為委託人，那麼他們的義務就是要想辦法達成委託人的要求。

    頓了頓，她提出疑問：「是，雖然千歲前輩向來是依照喜好和心情接案子，但是這個人的品格很明顯的就不是在她喜歡的範圍內，為什麼還會接受委託？」抬頭對上對方從來沒張開過的眸子。

    對於不負責任的人，是沒有資格要求什麼，就像那兩個人一樣，她的冷酷、她的無情，都是他們賜予的，怎能對著她說殘忍？最殘忍的一直以來都是他們……

    「只要是有受惠於事務所，就算不喜歡、我想前輩還是會接的。」今吉笑道。

    這可是間公司，有老闆跟員工，無論怎麼樣，就算業績再好，還是要懂得未雨綢繆，公司有營運問題，不可能所有案子都是按照喜好來接。

    「學妹，妳在疑惑這個人怎麼敢開口要遺產嗎？」很直接了當的問。

    「對，這個人沒資格。」她的腦海裡閃過好幾個畫面，一幕幕讓她的恨意源源不絕的畫面。

    「我不要！誰要這個拖油瓶！」

    「妳不要難道要給我嗎？我也不要！」

    「給你媽帶就好啦！」

    「我們都要離婚了，而我也不要，還給我媽幹嘛？」

    瞠大眸子，她眨眨眼，微喘著氣，今吉則是有些不解，但是沒有多加理會，想必是想起什麼吧！

    千歲前輩很喜歡這個學妹，總說她會青出於藍，因為會一次次的從失敗中成長，最後斬除所有的弱點。

    「在情理上，他是沒有資格沒錯。」停頓了一下，然後瞇瞇眼望著她，「但是法律上沒有人情這回事，所以他有資格。」

    「……所以意思是、大家都可以不負責任要別人替他收爛攤子，然後再去搶自己想要的東西嗎？」憑什麼！

    「學妹，妳不要忘記，法律之所無情是因為要隔絕一切的外因，如果添加外因在，會影響判斷力。」所以才會有恐龍法官這種鳥事。

    「而有情則是在法律之外，俗稱的法外開恩。」但是這種事可不是天天有，奇蹟這檔事，要意外出場才叫神奇。

    「學長，那麼為什麼這種人不會得到報應呢？」法律上所給予的制裁，是依照人類的額度限定，如果有問題就要修法，但很多罪行明明就很該死，居然卻只有無期徒刑，這怎麼看都不對啊！

    制裁上，是有一套標準沒錯，但是卻無法讓人心服口服。

    「法律不是為了讓人心服口服而定的，只是為了讓正義的天秤裁定這個世界的犯罪，所以永遠不要認為犯了罪的人就會被制裁。」

    法律之外，有多少的灰色地帶，有多少人硬是踩在底線，雖然很危險，但是卻也能滿足自己的慾望。

    「報應這種事，只有當事人才會知道到了沒。」笑著轉過身，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。

    「謝謝學長。」瞼下眼，腦海裡的畫面揮之不去，報應嗎？總有一天，她會讓他們知道，因果是怎麼一回事。

    為了讓自己成長茁壯，為了讓自己獨立，為了讓自己可以站穩在這個人吃人的社會，她強迫自己拋棄許多東西，唯一遺留下來的是友情，不會背叛她的酒井 悠。

    她只信任小悠，其餘的、全部都要銷毀。

    思及此，回想起還有個人在門外等，她這才站起身走向門口找上對方。

    今吉帶著戲謔的神情望著這兩個人，唇瓣蠕動著，輕語著：「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，但是有人連這樣也做不到，妳怎麼能奢望那些人會有良知呢？」

    這個世界上，沒有絕對、只有相對，因為律法之中，有窗就有窗外，有原則就有例外。

 【未完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