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裡尋覓

【花羽】蒲公英

◎花宮 真X本須和 羽鳥

◎此為BE，贈雪雪

◎上班前補腦，實屬意外

    蒲公英的花語是無法停留的愛，如果沒有我，你會更快樂，那麼請讓我在遠處為你的幸福而祈禱。

§

    位於京都一所市立醫院內，八樓的外科病房，某間單人房內傳來巨大聲響，護理人員在遙遠的護理站都聽見這陣火爆。

    「是單人房的那間嗎？」菜鳥問著學姊。

    「嗯！就是上次出車禍後，結果眼角膜嚴重破裂導致雙眼失明的那個，據說他的女朋友每天都來顧他，結果還一天到晚對人家發脾氣。」某學姊努努嘴，那個女生一直逆來順受，時常被罵到哭出來，但總是不敢在病房內哭。

    「這算是患難見真情吧！拜託領情一下。」菜鳥學妹有些無奈。

    「可是領這種情，他是不是會耽誤對方一輩子？」白了學妹一眼，不管所有人怎麼說，永遠沒有對的答案。

    單人病房內，一名紫黑色毛髮男子坐在床上，身上一襲米色的病人服，好看俊俏的容顏，此時變得很猙獰。

    如果仔細看，就會發現他那雙紫黑色的瞳仁沒有焦距，他看不見、雙眼失明了。

    半個月前的車禍，讓他從加護病房轉出後，就是面臨失去光明的世界。

    無法忍受這種事的他，對於女友更是不斷的惡言惡語，他知道她會哭泣，他知道她會很痛苦，但他不可能讓她留在這裡，將大好的青春光陰號在這樣的他身上。

    「阿真，拜託你不要這樣。」有深藍色長捲髮的女子帶著難過的神情望著他，眼眶早已發紅，為什麼要把她推得遠遠的？為什麼不願讓她留在身邊？

    「我說夠了！出去！每天聽見妳的聲音真的很煩！」冰冷的聲音砸在她身上，花宮強迫自己吐出這些話。

    那個總是掛著燦爛笑容的女孩，總有一天會被她逼到崩潰，如果是這樣，那他寧願自己一個人，所有人他都可以無所謂，但只有她，他只想要她快樂。

    「……阿真，我知道你想趕我走，我不會上當。」吸了吸鼻子，羽鳥死命的搖著頭，深海藍的眸子凝視著對方。

    自從男友知道自己看不見後，幾乎每兩天就會上演一次的對話，從一開始的被氣哭，到現在已經習慣了。

    他們交往一年多，大一時認識，大三那年才正式在一起，雖然他是大家口中的惡童，個性惡劣至極，但還是會有著肉眼看不見的貼心及溫柔，這是只有身為女友的她才知道的。

    「妳以為呢？」這次花宮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冰凍，連說話的語氣也不若之前動搖。

    「……嗯？」蹙起眉頭，愣了愣，羽鳥的內心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，總覺得這次的話語，她會承受不住。

    「本須和 羽鳥，我們分手吧！」直接吐出她的名，空氣似乎凍結般，發著寒意。

    「不要！我說過我不要分手！」她喜歡他，不管他變成怎樣，她都不會不要他啊！

    「阿真，我說過我喜歡你，無論如何，我都不會在乎的。」羽鳥微喘著氣，腦子一片亂轟轟，這半個月來已經不是第一次要求分手，但這是最痛的一次。

    「本須和，妳到底要自以為是多久？」她不在乎，但是他在乎！

    從失去光明的那刻起，他們之間就注定要分開，但是小羽鳥的個性太堅決就是個很麻煩的地方。

    當初從討厭她的堅決，到喜歡上她的堅決，這一刻、他再度厭惡起這樣的性格。 

    「我沒有自以為！」羽鳥忍不住想尖叫，為什麼、到底為什麼？他憑什麼認為推開她是最好的選擇？他有沒有問過她想怎麼樣？

    「妳還是跟以前一樣討人厭呢！」唇角微揚，花宮輕吐字句，恍如劃破空氣中的冰，讓人心寒。

    「什麼？」瞠大眸子，她記得這句話，第一次見面時，他就擺明很討厭她。

    「妳的個性為什麼還是長不大？為什麼還是這麼討人厭？」他知道自己必須表現出令她厭惡的面貌，這樣她才會相信。

    「我沒有……」輕蹙眉，但是眼角早已泛著淚珠，呼之欲出。

    「妳有！總是長不大，讓我覺得很累。妳以為妳永遠可以天真無邪的在這個世界存活嗎？」

    「花宮 真！閉嘴！我沒有，你也不要想用言語刺激我！」

    「但是我膩了，膩了跟妳這種傻得可以的人在一起。」緩緩的閉上空洞的眸子，似乎聽見她心裡的哭泣聲，而他的心也在扎痛著。

    他不想傷害她，但此刻的他別無選擇。

    「……」那瞬間，她的心彷彿被撕裂兩半。

    「為了逼我走，什麼話都說出口了嗎？」羽鳥瞪著他，雙拳握緊，一顆心被狠狠的鞭韃著。

    「這是真心話，妳一直以來想要聽我對妳的感覺的真心話。」心一沉，但他還是說出口了。

    「不是，你在騙我。」抿著唇她拒絕相信，即便淚水已經在奔騰，她仍然無法相信男友的話。

    「我說妳還真的笨的可以，只是一句意力不撓我很欣賞，就傻傻的跳了下來？」一開始，他真的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態，因為他總覺得這種女孩子一定要知道教訓，不然以後多來幾個他這種性格惡劣的人，她就完蛋了。

    但在不知不覺中陷下去了，她有著他沒有的光芒，她的笑容始終這麼的真誠，讓他很厭惡，卻又想要守護。

    「花宮 真───」她討厭他用這種無所謂的表情說話，她討厭他這副玩世不恭的模樣，到底為什麼從來不問她？

    「你從來不問我願不願意，怎能就直接幫我下定論？」忍不住衝上前，抓住對方的肩膀，用力搖晃著。

    咬著牙，花宮的手用力一揮，羽鳥一個跌嗆，額際直接撞到地板，緩緩的留下一道血痕。

    聽見這麼大力的撞擊聲，花宮差點破功，微微顫抖著別過頭，很痛吧！對不起、小羽鳥，我不想要傷害妳，但我更不希望妳因為我痛苦一輩子。

    「沒有妳，我會活得更好。」殘忍的說出最後的話，這次、終於逼走了她。

    「你說什麼？沒有我你會更好？」帶著哭腔，什麼話她都可以忍受，連他的分手她都可以假裝不在意了，可是……

    「妳是我的絆腳石，如果沒有妳，這場車禍不會發生。」

    「……」抿著唇，她無法否認這件事，如果不是她要救小貓，阿真不會為了要保護她，而搞到現在這副模樣。

    「我再說最後一次，離開這裡。」不需要再下重帖了，已經達到他想要的效果了。

    「好，我走……」輕顫著，淚水仍不斷滑落，深深吸了一口氣，轉過身、艱難的邁出步伐離開。

    聽見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，在門被關上的那一刻，花宮也緩緩落下淚水，千萬個對不起，也比不上一句我愛妳。

    但是這句我愛妳，他沒有機會說出口了。

*

    醫院內，再度恢復平靜，幾天後、花宮被通知說有人捐贈眼角膜，要緊急開刀。

    但令他困惑的是：明明第一順位不是他，怎麼可能輪到他開刀？

    被送入當開刀房的那瞬間，他只覺得溫度驟降，雖然知道開刀房一直以來都很冷，但是像這樣直入心底的寒意卻很少見。

    「你叫什麼名字？」開刀房的人正在做最後的病患確認，手術房很大間，除了中間的器具擺放，隔壁還有很大的位置。

    「花宮 真。」

    「你要開刀的部位？」

    「雙眼。」不知道為什麼，他的心跳的很快，第一次有這種感覺。

    「捐贈者呢？」突然，他聽見那個人似乎在向別人問話。

    「已經送上來了，但是病患意識清醒。」

    「活體捐贈？」那人愣住，不是出車禍了嗎？

    「不是，因為對方有簽了遺體捐贈，和放棄急救，所以我們才直接送上來。」

    「好的，趕快推進來，我們還是會替她麻醉。」

    迅速處理完，花宮感覺到自己的口鼻被戴上氧氣罩，眼睛也被敷上冰涼的布，「我們現在要讓你吸入麻醉，以正常的方式呼吸即可。」

    耳邊傳來震耳欲聾的輪子聲，似乎是那名捐贈者，但是意識越來越模糊了，似乎沒有力氣想太多了。

    一名女子躺在病床上，下半身幾乎被碾爛，軀體也渾身是血，眸子輕閉著。

    「捐贈者：本須和 羽鳥，已經確認簽過放棄急救單及遺體捐贈書，捐贈器官是雙眼。」淡漠的聲音再度傳進他耳畔，但這次卻徹底震撼了。

    為什麼？為什麼是小羽鳥───

    「小、羽、鳥……」不要、拜託不要！他甘願一輩子看不見，也不要是這樣……

    面罩蓋住他的聲音，直接被淹沒著。

    他千方百計要她離開，是要她過得更好，不是拿她的雙眼來換他光明───

    想維持意識清醒，但麻醉的效力卻以散佈全身，直到他緩緩的闔上眸子時，淚水也不自覺的滑落了。

    已經放棄急救的羽鳥，虛弱的睜開眸子，海藍的眼凝視著隔壁床上已經沉睡的花宮，對不起、她始終放不下他啊！

    泛起一抹笑容，哪對情侶不希望天長地久？但是他們之間注定要分離，那麼請讓她給予他最後的禮物。

    即便在遙遠的那一方，她也希望自己可以為他的幸福祈禱著。

    「手術開始。」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，眸子一開一闔，視線已經無法對焦了。

    「我、愛、你。」用氣音對他說出最後的話，即使他聽不見，她還是很開心。

     阿真，這下子、真的沒有我了……

    輕喘著氣，意識越來越模糊的她，想用盡最後的力氣，狠狠的記住這人的模樣。這個她用盡生命也要愛的人，希望他可以快樂。

*

    一名男子站在一座墓碑前，靜靜的望著碑上的照片，多麼的燦爛、多的耀眼，卻因為他的殘忍，而失去了寶貴的生命。

    小羽鳥的家人不會原諒他的，他也知道自己無法被原諒，因為明明就深愛著她，卻還是把她推開了。

    自以為沒有自己她可以過得更好，她可以有更好的選擇，果真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自以為。

    吶！小羽鳥，沒有妳、我不會快樂，真的。

    蒲公英的花絮飄散著，一片雪白很美麗，卻也給人一種淡淡的悲傷。

    遠處的祝福，你收到嗎？

【完】